辜鸿铭：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

20世纪初，西方人有句流行语：“到北京可以不逛紫禁城，但不可不看辜鸿铭。”在洋人眼中，辜鸿铭竟是比紫禁城更重要的人文景观。

那么，这彪悍的辜鸿铭是何方神圣呢？读者朋友们先来欣赏一下他的简历：生在南洋（马来西亚的槟城），学在西洋（留学英法），娶妻东洋（有个日本二奶），仕在北洋（在北洋政府外交部上班）。老牌海归，先后获得过十三个博士学位，精通英、法、德、拉丁、希腊、马来等九种语言，孙中山、林语堂称其为“中国第一语言天才”。

辜鸿铭出名，不仅因为他的学贯中西，还因为他非主流的别致造型及特立独行的彪悍言行。辜鸿铭是混血儿，长着一副绿眼睛、黄头发的鬼佬相貌，头顶一根细细的黄毛辫子，罩着一红顶瓜皮小帽，穿着油乎乎的长袍马褂，踱着四方步，在北大校园里晃悠。更让人叫绝的是，辜鸿铭雇了一个大辫子的黄包车司机，经常拉着他在京城大街小巷到处乱跑。两条辫子相映成趣，成为老北京街头一道非常别致的风景线。

辜鸿铭的一生，始终与社会通行的游戏规则互不兼容。大家赞成的，他表示反对，他用偏执的态度来表达自己对中华文化的热爱，追求与众不同，不断调戏社会和世人，与一切看不顺眼者顶牛抬杠，就是他最大的快乐与骄傲。

中华民国时期，法律明确规定废除一夫多妻制，实行一夫一妻制。辜鸿铭却坚决拥护一夫多妻制，极力主张男人娶小老婆，认为这是社会稳定的基础。他不光身体力行娶了一妻一妾，还振振有词地说：“从来只见过一个茶壶配四个茶杯，何曾见过一个茶杯配四个茶壶了？”言中之意虽不敢恭维，但奇思妙想令人绝倒。

相较于人高马大的西方妹子，辜鸿铭更喜欢娇小玲珑的东方美眉，尤其偏爱中国美眉那“特别神气美妙的金莲”，他酷爱闻小脚的臭味，还作演讲《爱莲说》宣传小脚的美，说写不出文章时，捧着老婆的三寸金莲捏捏嗅嗅，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灵感如潮。康有为特意送他张“知足常乐”的横幅，喜得他到处说：“康老弟是我的知音。”

尽管一生信仰皇权，可辜鸿铭并不是遇到牌位就磕头的主儿。慈禧太后六十八岁生日，政府要求大家唱新编的爱国歌。辜鸿铭吐槽说：“既有爱国歌，怎能没有爱民歌？”当众脱口而出：“天子万年，百姓花钱；万寿无疆，百姓遭殃。”听得旁人一脸懵。

当时，欧美人在中国备受尊敬，辜鸿铭对此十分反感。一次，他在电影院看电影，想抽烟但火柴已用完。正巧前面坐着一个苏格兰人，辜鸿铭就用烟斗轻敲其光头，傲然说：“请点着它！”苏格兰人以为遭遇了黑道老大，不敢反抗，乖乖掏出火机点着他的烟斗。

近代名人中，辜鸿铭最瞧不上袁世凯，因此袁世凯挨骂的次数最多、最不堪。1907年，袁世凯与张之洞一起当选为军机处大臣，进入大清帝国核心领导层。一次，袁世凯对驻京德国大使说：“张之洞同志是讲学问的，我是不讲学问的，我是办事的。”辜鸿铭表示肯定说：“当然了，这要看办的是啥事了，如果是老妈子倒马桶，自然用不着学问。除此之外，我还真不知道天底下有啥事是没文化的人能干得了的。”袁世凯咬牙切齿，连说：“辜鸿铭岂有此理！辜鸿铭岂有此理！”

老天爷遂了辜鸿铭的心愿，袁世凯称帝不久，就呜呼哀哉了。这下，可把辜鸿铭高兴坏了，连声大呼：“老袁死翘翘啦，哦耶！”当即请来戏班子敲锣打鼓地唱大戏，闹腾了整整三天才尽兴而散。

辜鸿铭留了一辈子的小辫子，将其看作对中国文明之根本的忠诚。1921年，一次闲聊中，辜鸿铭对胡适说：“去年‘辫帅’张勋过生日，我送了他一副对子，上联‘荷尽已无擎雨盖’，下联‘菊残犹有傲霜枝’。Mr．胡，你懂得这副对子的意思吗？”胡适说：“‘傲霜枝’是张大帅和老先生您的辫子。‘擎雨盖’指的是什么呢？”辜鸿铭嬉笑说：“就是清朝的红缨大檐帽。”辜鸿铭也知道“猪尾巴”太不摩登了，但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彪悍个性，坚决将其保留了下来。

处身于中西文化交叉感染、封建制度奄奄一息的末世，作为传统文化的忠实信徒，辜鸿铭有心卫道，却无力回天，只好顽固地与整个进步的社会唱反调，这是时代赋予他的宿命。但其实，他的彪悍只是一种表象，并不需要刻意解读，不过是用偏激的言行掩盖内心深刻的矛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