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说历史——转弱为强的西魏、北周

西魏的建立比东魏要晚一年，它是在北方与东魏对峙的一个政权。

西魏政权历三帝，共二十二年（535—557）。永熙三年（534）孝武帝元修逃脱高欢，来到长安，投靠北魏将领宇文泰。第二年，宇文泰杀死孝武帝，立元宝炬为帝，史称西魏。

宇文泰是武川镇人，其祖先是匈奴族的宇文部，因长期与鲜卑人混杂而居，鲜卑化了。

他生在一个有家教而富足的家庭中，在北魏末的大乱中他投身军旅，成为出色的将领。他立魏孝文帝之孙元宝炬为帝，都长安。在夺取领导权这点上，他的手法与高欢略同，就是把一个傀儡皇帝捏在手里，不改变国号，让“魏”的名号在自己手里延伸下去，自己当宰相，成为国家实际的操纵者。

“天元皇太后玺”金印（北周）

宇文泰在夺取权力的手法上虽然与高欢大致相同，但在治国的方略上却大不同于高欢其人。

宇文泰是真正负责任地把西魏管起来了。大统元年（535）就颁布了二十四条新政律令，后来增加至三十六条，其中有这样一些内容：严禁贪污、裁减官员、置立闾正保长制、实行屯田、制定户籍制度。大统七年（541）由魏帝颁发“六条诏书”，提出清心、敦教化、尽地利、擢贤良、恤狱讼、均赋役六项治国方略。他还组织官员学习这六条，规定不懂得这六条的人不能当官。他提倡清廉、勤奋、大公无私，反对以公肥私，反对贪赃枉法。河北太守裴侠，“清慎奉公，为天下最”，宇文泰给他厚赏，让他进朝面君时另立一行，以为特别的尊重，由此被人称为“独立君”。可是，谁要是犯法，就严惩不贷。宇文泰的一位内兄枉法贪污，宇文泰不顾族中人的求情，照样处以极刑。这样一来，朝官中的歪风邪气就被打下去了。

陶文武官俑（西魏，陕西汉中出土）

大统十六年（550）前后，宇文泰建立了府兵制。初创时的府兵制是仿效鲜卑拓跋部早期部落制的一种兵制。早期拓跋部每一个成年人都既是生产者，又是战士，统一归部落酋长率领。宇文泰创立的府兵制是从早期部落兵制演化来的。当时据说有二十四开府，同一开府的人都是经过精选的强悍士兵，“所统军人，亦改从其姓”（《周书·文帝纪》）。这里有两个特点：一、通过“改从其姓”增强同姓的准血缘的认同，以提高战斗力。二、府兵不编入民户，是世代相传的军户，社会和经济地位比常人高一些。这是一种强化士兵战斗力的措施。府兵制在中国历史上推行两百多年，有其必然之理。

绿釉饮酒胡人俑（北朝，西安南郊草场坡出土）

宇文泰在民族关系上也力求寻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平衡点。他既不同意完全汉化，也不同意完全鲜卑化。他想用军事上的鲜卑化和政治上的汉化相结合来调和矛盾。554年，他宣布孝文帝时改姓元的鲜卑人改回去姓拓跋，而一些在朝的汉人却赐鲜卑姓。同时，在所有领域中都不排斥汉人，包括军队。有人统计，在府兵的高级将领中，汉人占四分之一。他还让汉人中的佼佼者苏绰、卢辩依照《周礼》改定官制。

宇文泰治理西魏还是认真的，也收到了一定实效。西魏的社会比较安定，国力比较强盛。在东、西魏的对决中，西魏常常处于较为主动的位置。

556年宇文泰病死，时年五十二岁，政权落到了他的侄子宇文觉的手中。第二年，宇文觉废西魏帝，自己登上了天子位，改国号为周，史称北周。经过一段时间的内乱，到建德元年（572）时，北周的宇文邕登上了帝位，他就是雄才大略的北周武帝。他登台后，在军事和经济等方面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。

北周武帝在军事上的改革最着力，也最有实效。这项改革有两个亮点：一是把兵权，尤其是府兵的统领权收归皇帝，“改军士为侍官，募百姓充之”（《隋书·食货志》），这样原先府兵制下的“军士”一律都改为皇帝的“侍官”了。这一改可不是小事。原先的“军士”是服从于将帅的，军权在将帅手中，现在改了，明确规定天下的一兵一卒都是皇帝的“侍官”，也就是侍从、听命于皇帝的。这样一来，原来的六柱国也好，十二大将军也好，只有在带兵出征时才有对军队的指挥权。而在任何条件下，皇帝才是军队的最高统帅。这一条把军队的从属关系明确了。二是明确了府兵的招募范围。在一段时间内，强调的是从鲜卑人中征募府兵，北周武帝扩大了征募范围，打破了“鲜卑当兵、汉人种地”的成规，使汉人也可以参军。这也为民族融合、国家统一创造了条件。

鎏金银壶（北周，宁夏固原出土）

另外在经济上也进行了强有力的改革。对均田制和租调制度进行修改和重申。规定：已娶的男子授田一百四十亩，未娶的男子授田一百亩。自十八岁到六十四岁的百姓都要交租调。已娶的男子每年交绢一匹、绵八两、粟五斛。未娶的男子减半。十八岁到五十九岁的百姓都要服役，服役的天数要由农田的年成状况来定。年成好服役多，年成差服役少。同时，把以前由于被俘而沦为奴婢的人放免为民，使他们获得人身自由。再加上多处兴修水利，在北周时期农业生产得到了很好的恢复。

凉州萨保史君墓浮雕祭祀图（北周，西安出土）

墓主夫妇石刻图（陕西西安北周安伽墓出土）。安伽是粟特人，任北周主管外国人事的官员。

北周强大起来了。周武帝把目光转向了东部的北齐，转向了大江南北。周武帝作为军队的统帅，“征战之处，躬在行阵”，他的身先士卒和勇敢精神是出了名的。这样带动了将士，“能得士卒死力”（《周书·武帝纪》）。

一场消灭北齐的战斗打响了。建德四年（575），周武帝亲率六万大军征齐。攻下河阴外城后，又进而围攻金墉城，因为他在战斗中突然患病，不得已退军。第二年，周武帝又一次率军伐北齐。齐军不堪一击，节节败退。经过几度激战，建德六年（577），灭北齐。这样北方在分裂半个世纪后又归于统一了。

灭齐后，北周的国力达到了鼎盛。从宇文泰经营关西，到北周武帝灭齐，前后四十来年，北周的政局一直比较稳定，即使在后来周武帝进行种种改革的岁月里，局面一直是平稳的，百姓是拥护这样一个政权的。以这样一个政权为轴心来统一全国，似乎已是指日可待的了。但是，由于北周武帝的突然死去，局面马上发生了重大的变化。

北周武帝宇文邕像